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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枪手(第1页)

柴家木的记忆是最好的,况且曾是对他好过的人,女人领着个小女孩朝学校这面走来,他一眼就认出她来,默默地注视着,直到从他身边走过时,他用谦恭的语气说,”阿姨早!”那位女士先是愣了一下,接着走了过去,等把孩子送进学校门里,回身走到柴家木跟前停下脚步,温柔地说,”孩子,你不能在这里上学是吧?那你为什么还来呢?”

”阿姨,我没有钱上学,可是我以前是可以的,我就是来看看,就为了看看别人上学,他们真好!”柴家木低低的声音说。

”看来也是个认学的孩子,你的爸爸妈妈呢?”女人又问。

”他们死了,”柴家木平静地说。

”你是别的地方来的吧?”女人再问。

”我是从家逃出来的,我的叔叔待我不好,我受够了,我宁可当乞丐,也不愿受他的气,谢谢阿姨买给我馒头吃,我会记住的,阿姨你走吧,我没事的。”

女人没再说什么,悻悻离去,脸上浮现出欲助不能的表情。柴家木不奢望有人会怜悯他,他要过好自己,即便要饭也绝不向人低头。他依旧坐在昨天坐过的土楞上,拿出书来看,有读书声传过来,他就抬头认真的听,要分辩那是不是自己会的,或是学过的,也许传出的读书声的教室离这里远,他听不大清内容,索性又低头看自己的书。几个小时过去了,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,就像是坐在教室里一样。

放学了,小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出校门,有几个公子哥模样学生围拢过来,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瘦子对柴家木说,”你是哪来的野小子,你替我写篇作文,我送你两个馒头?”

柴家木厌恶地抬头扫了他一眼,没有搭腔,但是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。

”三个馒头?”

”四个就写,”柴家木严肃地说。

”好,写好了有赏!”瘦子傲慢地说。

”啥题目?”

”《早晨》。”

”啥时候要?”

”明早。”

”多少字?”

”200。”

”行。”柴家木接过瘦子递给他的本子说,”不过你得自己再抄一遍,笔体不一样,先生会发现的。”

”还用你说,我不傻!”瘦子留下话说,”明天早晨交不了差,拿你是问。”

一溜烟,柴家木跑回破库房,坐在板子铺成的地炕上凝思了一会儿,写作文是他的长项,每次学校举办论文比赛,他都是拿第一的,可是为了四个馒头,又帮别人写还是第一次。能吃到馒头多么幸福啊,白白的面,吃起来那么劲道,吃在嘴里有甜的感觉,一年也吃不上几回,四个就四个,值!没有桌子,他就把本子放在膝盖上写,一气呵成,又反复斟酌了几遍,最后定稿,他仔细抄在了瘦子的本子上,这时庄金山回来了,一进来就说,”准是饿坏了,我回来晚了。”

”哥哥,我不饿,”柴家木兴奋地说,”我明天就能拿回来四个馒头吃了。”

”去哪儿拿?”庄金山疑惑地问。

”学校门前。”话毕,柴家木一五一十地说了事情的经过,显得非常天真可爱。

”你在帮人作弊,”庄金山说。

”为了馒头,顾不了那么多了,再说了,是他自己让我写的,我只不过帮个忙而已,哥哥明天拿到馒头,你吃三个,我吃一个,谁让你是大哥来的。”

”我吃不惯那个,不扛饿!”

”哥,你一定要吃,那是我的胜利成果,这叫做有福同享,有难同当!”柴家木大有江湖义气起来。

第二天一早,柴家木赶在上学前来到了学校,上课铃快响了时,那个瘦子坐着人力车过来,急忙下了车,疾步到他跟前,一手塞给他个纸袋,一手拿了那本子就匆匆忙忙进了校门。

下午柴家木又去学校了,还是坐在那个老地方,上课的铃声响了,学生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教堂,一下子校园里空无一人,这时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声朗诵他给那个瘦子写的《早晨》,几分钟后,他又听到响亮的鼓掌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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