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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还着一身湿衣,进了垂花门,便看向金福院方向,然后一步步朝那儿走去。
前夜的一切,似乎梦一场。
好像此时他过去,只见着她好好待在房中,正让管事妈妈们前来问话。
她还是那个贤惠柔婉的她,一心只是服侍他,替他打理后院,并不熟悉裴隽或是其他什么人。
金福院内一片安宁,不闻一点声音,直到他进屋,才见玉溪过来神色惊慌地请安。
骆晋云看向房内。
薛宜宁披散着头发,只着中衣呆坐在卧房坐榻内,整个人失魂落魄,毫无生机,犹如一具躯壳。
玉溪想起半夜主子回来时的情形,不敢多说,只遮掩道:“夫人……大约是病了,不吃不喝,夜里也不睡,就这么坐着,问也不……”
“你们都出去吧。”骆晋云吩咐。
玉溪屏气凝声,抬眼看看子清。
子清看向薛宜宁,只见她仍那样呆坐在坐榻上,对于房中的事置若罔闻。
她想起来,将军从未这么早到这边来过。
昨夜夫人冒雨策马出去,半夜才回来,竟是发髻凌乱,衣衫破损,她们无法想象她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,怎么问她也不开口,最后她与玉溪两人着急忙慌给她换了衣服,擦了头发,她却也不睡,就那么坐到现在。
看着眼前的情形,子清突然有种感觉,似乎将军是知道内情的。
她犹豫片刻,见薛宜宁迟迟没有吩咐,便开口道:“夫人,我们先退下了。”
薛宜宁仍然没应声。
子清便与玉溪一同出去,关上门,留了两人在房内。
骆晋云一步步走到里间,看向薛宜宁。
此时她身上那股果敢与决绝没了,换之以一种万事皆空,无欲无求的样子,配上苍白的面色,单薄的身形,似乎随时都会消逝一样。
站立片刻,他问:“你与裴隽,曾有旧情?”
薛宜宁开口了,缓缓道:“是……”
“怎样的旧情?他不是有婚约么?”
薛宜宁垂下头去,轻声说:“那只彩凤衔珠发簪,在我手上。出嫁之前,我将它埋在了我房前的院子里。”
一瞬间,骆晋云明白了一切。
那只发簪裴隽送给了薛宜宁。
薛宜宁就是他暗中喜欢,为之不惜退婚的姑娘。
他应该是等了很多年,筹谋了很多年,好成功退婚了娶薛宜宁。
而她,自己知道她嫁他之前都是没有婚约的,尽管已年至十八。
她在等裴隽。
然后,平南王战死,京城被攻破,前朝皇帝被杀,新帝登基。
她父亲薛谏投降了,而裴隽却只有逃。
所以,他们没有了未来。
其实这是他昨夜就该明明白白猜到的事。
她那样珍爱那盆兰花,是因为裴隽擅画兰,号“兰芳公子”。
她从不生气,从不发怒,是因为不在意。
她对他温婉柔顺,是因为那是妻子该有的样子,无论她嫁给谁,她都是那个样子。
甚至在床上,她也从不拒绝,也不回应,她只是闭着眼睛……承受,仅仅就是承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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