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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哪儿还有伤?”
归菀温顺地把手一伸,晏清源看两眼,先拿湿手巾把泥渍擦净再上药,他这一连串的动作,归菀看在眼里,想了一想,方才要问的话又慢慢吞咽回去了。
倒是晏清源,状似无意瞥她一眼:
“你想说什么?”
归菀一愣,迟疑着轻轻摇首,冲他柔柔笑言:“没什么,我想说世子肯救我,我很感激。”
晏清源回她一记淡笑:“你下次再给我捅娄子,不要怪我袖手。”
说完,见归菀面上忧郁,便弹她香腮:“你小命既然保住了,还哭丧着脸?”
听他这样说,归菀因思绪而蹙起的眉宇放平,轻声细语的:“我以为你真的也会和爹爹一样要射死我。”说着,抬眸,清清澈澈的眼波看向他,“世子,你也是真想要射死我的罢?”
她的声音太轻,幽幽的,晏清源看向她,眸光落在归菀半垂的脸上,小巧的鼻端,微翘的唇角,还是一如当初纯洁又无辜,如何教人不怜爱?也许,就是她这个模样太会骗人,他一顿,语气不觉温柔,不答反问:
“怕吗?”
归菀心里发苦,酸涩一笑:“要说不怕,那是骗人的,可怕也没用,不是吗?爹爹当初要射死我,是怕我受辱,世子要射死我,是厌恶别人威胁你,我想的通。”
这语气,果然无怨无叹,她小脸抬起面上还只是似有若无的忧伤,晏清源眸光和她一对,心头软下来,伸手揉了揉她肩头,却是问道:
“你今天为什么会遇上那两个探子?”
本还未从险中惶然彻底回神,归菀抬起眼,竟毫不避讳回答了:
“我不喜欢看世子杀人。”
仿佛是笑她天真,晏清源冷嗤一声,把金疮药一丢,踢来胡床,坐在她对面,翘起腿,嘲弄地看着归菀:
“所以你给我瞎跑?”
她没办法否认,很不虚伪地点了头承认得干脆。
晏清源懒得跟她解释,马鞭一伸,抬起她下颌:“今天,如果是我手下士兵随性妄为,我早拉出去军法处置了,你,我念在是初犯,再有下次,决不轻饶。”
“世子用无辜性命去堵堰口就是不对,无论什么原因,视匹夫性命为草芥,世子是不会得人心的。”归菀回嘴,“你,你如果真想得天下,就不能这样行事。”
不提还好,她偏提,既不知内情,也丝毫不觉自己有错,晏清源忍了半日的怒火,终于泄出,语气极冲,“你给我闭嘴!”
一张脸,陡得变作阴沉,马鞭一抬,归菀以为他要抽她,一个瑟缩,两手一撑,朝后掣了掣身子。
他罕有冲她疾声厉色的时候,此刻,好不烦闷,袍子一撩,一脚踢开胡床,忽而一笑,冷眼睇之,“我的确早该让乱箭射死你。”
说完,走到案头,端起碗凉茶,仰头饮尽,重重一放,大步走了出去。
是啊,你本来就要射死我的。归菀心想,实实在在打了个寒噤,那双秀眉,又微微蹙起来了。
外头篝火哔啵,晏清源的一张脸随着行走的步伐,忽明忽暗,瞧见前头火光里走来熟悉的身影,眉头不经意一皱,站着不动了,等刘响领晏九云过来郑重行礼,他才颔首说:
“你节哀,有那罗延帮衬着办后事,你不用多操心。”
火光映照里,晏九云的五官看的分明,那张原显青涩的一张脸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变作了成年男子的轮廓,一双黑眸,哀伤地望着晏清源:
“小叔叔,我没有家了。”
晏清源不大忍心看他那双眼睛,手一伸,拍了拍他肩头:
“活着的人,要往前看,逝者已矣,你不要哀毁太过,我给你点了队人马,明日就启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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