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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敬完一圈酒,最后来到我身边。到这个时候,和我同桌的几人才后知后觉注意到我的存在。
坐在我正对面的女人是高凯的亲妹妹,我在照片里见过。高凯本来就比我妈小,他妹妹更是年纪不大,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。
“刚刚就想问了,这位是……?”她歪着头看着我,带着不做作的娇俏。
我端起酒杯站起身,在高凯介绍“这就是韵韵的孩子,叫小山,以后和我们就是一家人”的时候,我演技拙劣地模仿起裴雁来,僵硬地挤出一个笑,故作落落大方的姿态,然后和二位新人碰了碰杯。
酒杯一撞,我先干了。白酒烧过喉管,我嗓子火辣辣的疼,眼睛也很酸。
我毫不吝啬地夸赞她,你今天很美。
我妈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看了很久,眼眶突然有点红。
虽然不多,但我还是被爱着的吧。
我心里这么想着,然后走上去拥她入怀。我的肩膀已经宽得可以把她揽进怀里,逐渐长成成熟而可靠的模样,只是她从没在意。
又或许曾经在乎,却又因为做母亲时还太年轻,因为那段失败而痛苦的婚姻经历,因为我的寡言少语不愿亲昵,最终选择了将我封进盒子。就像我对林辉那样。
她回抱我,说,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。我能闻见她颈侧的玫瑰香水味,和我最初记忆中的母亲的味道已经不再重合,也就是在那一瞬间,有些东西从我身体里剥离了出去。
说不上痛,也说不上轻松——还没拥有就失去,滋味总是苦的。
我松开她,说,徐小姐,新婚快乐,祝你幸福,永远。
我始终感谢她。
但最终没能喊出那声妈。
她眼角分明带着泪。
她利落地转身。
她踩着地毯上粼粼的光,一步一步踏进新生。
——只是从那往后不再有我的影子。
回到学校是下午三点。
外套上沾了烟酒的味道,被我扔在看台。在去两千米检录的路上,耿一直从后面追上来。
“秃秃,你能行吧?”
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,捶了两下他的肩膀:“行的不能再行了。”
大话说得满,但很操蛋的是,裴雁来竟然也报了这个项目,还十分凑巧地和我分到了同一组。前后连着号,跑道贴跑道。
我站上六号跑道的时候,他正在候场热身,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四号跑道哥们儿的搭讪。
波澜不惊,游刃有余。他把握着交往的分寸,不会让人觉得冷淡,也不会让人错以为自己和他真的成了朋友。如此擅于矫饰,又如此顺理成章。
我活动着脚踝,喊了他一声。
“裴雁来。”
长跑比赛前,我明明不该分心,但善妒的基因刻进了我的DNA,在酒精的助力下格外难以控制。我想把他的注意力抢过来:“我妈今天结婚,她穿婚纱挺好看的。”
我从没和他提过这件事,今天是第一次。
“所以呢。”裴雁来垂眼看我,大抵认为我又在传递一些无用的信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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