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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说那太康过了三年仍不能返回国都斟鄩,最终在郁郁寡欢中病逝于阳夏,只做了短短的四年天子。
帝仲康元年己丑,太康病陟后,其弟仲康继位,仍回斟鄩居住。那后羿所住的穷石就处在斟鄩地方。仲康现在想收回王权,不得不冒险回来,可是和后羿同住一处,实在是危险得很。那时后羿掌权已久,大多诸侯惧怕他的实力,已经服了他的命令。只有少数几个正直的诸侯,看见后羿骄横跋扈,心有不满。
据《尚书?夏书?胤征》记载,仲康知道太康失国是由于贪玩而导致王权旁落,便想极力收回王权。仲康发现胤国(现在陕西勉县东部旧州铺一带)国君胤侯是“高辛氏”帝喾庶子的后裔,为人正直,办事强干练达,便有心抬举他,派他执掌六师,管理军政大权,以免受后羿的挟制,一面自己留意国内外政事。
恰巧当时有个掌管天文、历法、算术的羲和,此时和后羿走得很近。此人和后羿一样,也是世袭其祖先的职务和名字,是唐尧时测量日影的那个羲和的后裔,做些每夜观测天象、制定日月四时而颁布天下的工作。
仲康见此人好酒贪杯,常常酩酊大醉,夜里常常不观测天象,不是错报,就是漏报,职务废弛。于是,仲康盯上了他,准备等他再次出错就拿他开刀。
帝仲康五年九月庚戌朔日,发生了日食。晚上经常酩酊大醉的羲和没有在前几晚观测天象而及时预报,引起了斟鄩城民众极大的恐慌。仲康接报,觉得正好拿他开刀,一来可以剪除后羿的党羽,二来可以树立自己的威严,即刻下令胤侯把羲和擒获正法。
胤侯奉命,以羲和“废厥职,酒荒于厥邑”,即“放弃自己的职守,在自己的封邑嗜酒荒乱”为借口,起兵把他擒获正法了。
帝仲康六年,仲康为了防备后羿报复,册封当时的强国——颛顼帝后裔“昆吾氏”(现在河南濮阳市境内)国君为“豫州伯”,即豫州之长以牵制“有穷氏”后羿。
且说后羿也知羲和确实因酒醉而漏报日食而被斟鄩民众诟病的事实,无法偏袒,表面只是装得无事一般,内心里也极想找个机会狠狠杀几个仲康的党羽来出出心里的恶气。
帝仲康七年,终于给后羿逮住了一个机会,使他下决心用兵。
原来舜帝时候,伏羲氏后裔“有仍氏”(现在山东济宁市金乡县)国君有个女儿,名唤玄妻,容貌十分美丽,光彩照人,还长着一头秀美的长发,长可拂地,发色黑亮,光可鉴人,闺名远播,从不肯轻易许人。后来给当时的“乐正”后夔(注:为虞舜时候“乐正”后夔的后裔)娶走,生下儿子伯封。后夔死后,其子伯封也是世袭了祖先“乐正”的位置和名字,还做了一国之君。可是此人生就一副贪婪的性格,喜欢到处占别人的便宜,被人家起了一个外号叫“封豕”。
“后夔”伯封自恃是“乐正”,根本瞧不起后羿。所以在后羿看来,此人不依附于自己,那必然是仲康的党羽了,再加上后羿内心一向垂涎后夔的妻子玄妻的美貌,现在正好借口此人爱占便宜,想拿他开刀。这样,一来可以出口恶气,二来可以抱得美女归,真是一箭双雕。主意已定,后羿连忙招来手下寒浞合议、算计此事。
寒浞原本是“寒氏”(现在山东潍坊寒亭区)人,向来诡计多端,善于巴结。“寒氏”国君伯明深知其人劣迹,把他从氏族中驱逐了出去。于是他就跑到“有穷氏”国,大肆谄媚,把后羿哄骗得倾心宠爱,视他为自己的左膀右臂,凡事都与其商量,反把身边的武罗、伯因、熊髡(音:昆)、尨圉(音:龙羽)等一班贤明之人给疏远了,专信他一个的话。
且说后羿、寒浞两人经过一番计划,决定明日起兵。后羿回到自己宫里,和妻子嫦娥说起此事。
嫦娥,是帝喾与四妃“娵訾氏”常仪所生之子帝挚的后裔,就是那个先于尧帝继帝位,后因政绩不善被罢黜的那个帝挚。她深知后羿久已垂涎玄妻的美貌,这次出兵,定有此层意思。因为那时战胜国常常把战败国的民众掳掠来,男的充作奴隶,女的充作妻妾奴婢。但是嫦娥也知后羿暴虐成性,劝谏可能恰得其反,只好诺诺称是。
后羿说罢,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,便从身上拿出一包药来,交与嫦娥,对她说道:“这是西王母国的灵丹妙药,说是吃了可以长生不老,既便是在西王母国里也不易得到。当年先祖羿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一些,流传下来,我还不舍得吃呢!你替我先好好收藏起来,等我凯旋归来,再来慢慢享用。”
嫦娥遵命收起药,便置办酒席给后羿送行。酒席间,嫦娥两次三番想劝谏后羿,终是开不了口,把话咽了下去。后羿心里只是盘算明日起兵之事,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嫦娥的脸色。
次日,后羿点起军队,浩浩荡荡地踏上征讨之路。他自恃有彤弓、素矢,有尧帝专许的征讨之权,也懒得和仲康打招呼,发兵直扑伯封的封地。
伯封听得后羿率兵来犯,心知不好,只得硬着头皮点起举国军队,出来迎敌。双方摆开阵势,各显勇武。
伯封虽然也是年轻了得,但终究不是后羿的对手,战了多时,气力不济,便虚晃一刀,转身败走。那后羿并不追赶,只是从后背卸下弓来,搭上箭,照准伯封的后背心,一箭射去。
伯封听得身后弓弦声响,知情不妙,连忙往右一闪,正好箭到,不偏不倚正中左肩,他“哎呦”一声,立脚不稳,一个踉跄。这边喊声刚起,不想背后一箭又到,正中后背心,直透前胸。伯封顿时倒地,死于非命。
众士兵一见主帅阵亡,发起喊来,纷纷乱窜,各自逃命去了。后羿指挥将士,掩杀过去,一直杀进伯封的领地,大肆抢掠。后羿自己带着心腹士兵,直扑伯封的宫里,正逢一大群妇女从宫里慌慌张张逃出来,躲避不及,正好撞了个满怀。
后羿忙喊士兵将妇女尽数拿下。他一眼扫见人群中有个鬓发如云,容貌姣好,肤色白皙的妇人,知是玄妻,忙命士兵好生看护。一面率兵闯进宫去,把宫里珍宝财货、仓里粮食悉数抢掠一空,又把牲畜连同宫中杂人等一并搜刮干净,然后率领全军士卒,带着玄妻,押着俘虏、财物,高唱凯歌满载而归。
后羿还叫手下将伯封的尸身煮成一鼎肉膏,派人快马加鞭送与仲康,托辞献捷,故意气仲康,以报他杀羲和之仇,然后,一路得意洋洋,趾高气昂地回到了穷石。
寒浞早已领了一帮臣下出城前来迎接,众口齐赞后羿勇武,大功告成。后羿呵呵大笑,和寒浞说了几句客套话,便进入内宫。不想妻子嫦娥并未出来迎接,只有一班宫婢俯伏恭迎。
后羿一脸疑惑,便问嫦娥在哪里。一班宫婢面面相觑,都答不知。后羿勃然大怒,喝退宫婢,顾自入内宫四处寻找,一周寻找下来,并无踪迹,不觉雷霆大发,一面派人各处寻觅嫦娥下落,一面威胁宫婢要动大刑,要她们招出嫦娥的踪迹来。
其中有个宫婢,素性慧黠,平时深得嫦娥宠爱,看见后羿要动真格了,便战战兢兢地哭诉道:
“夫人一向是在宫里的,并不曾离开半步。那天晚上,夫人手拿一包东西,对奴婢说,这是主人临行前交与夫人的,说是西王母给的,吃了可以长生不老、青春永葆。我想,大概是夫人自己觉得容颜渐老,说罢就把药放入口里。奴婢刚想劝夫人不要吃这种东西,不想还没开口,夫人已经咽下去了。霎时,就见夫人的身子突然飘起来了,朝窗外飞去,奴婢想抓住已经来不及了,急忙开门追出去,只见夫人越飞越高,随着一道亮光竟飞到月亮里去了。奴婢不敢告诉别人,只想夫人或许还会转来。此事只有奴婢一人知道,别人并不知晓半分。如今主人要动刑拷问,奴婢只好从实说了!”
说罢,哭泣不止。后羿听了半信半疑,又喝问其他宫婢是否知道此事。这些宫婢怎敢多言惹祸,一致随了那宫婢的口气,都说委实不曾见过嫦娥,也许吧,可能吧,是奔月去了。有的还添枝加叶说,那天的月亮确实特别光亮。总之,绘声绘色得不由后羿不信。
本来后羿得了玄妻,心早在她身上了,心中只在盘算如何说于嫦娥接受。现在既然嫦娥自己玩失踪,还省了自己许多解释的麻烦,后羿心想,一面朝宫婢挥了挥手,也就算了。
“嫦娥奔月”的神话,说穿了其实也是上古时候的一桩疑案。后羿伐伯封、娶玄妻之事,被详细记录在《左传?昭公二十八年》晋国上大夫叔向的母亲的一大番话中。
且说仲康当时听闻后羿擅自出兵攻伐伯封的消息,已经晚了,连忙派人追赶阻止,等那人赶到时,黄花菜都凉了,只好悻悻而归。
这边仲康得了回报而正在愁眉不展时,下人忽然呈上来一鼎肉膏,说是后羿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献捷礼物。仲康得知是伯封的蒸肉,不觉勃然大怒,命人将蒸肉埋了,一面派人去责问后羿,说,即使伯封有罪,也应奏明天子再行讨伐,岂可擅自出兵,而且还把伯封蒸了来吃,这是不是也过于残忍了?
后羿听了恼羞成怒,当即率众多侍卫闯进王宫,尽情奚落了仲康一番。仲康身体本来就弱,经此一吓唬竟一病不起,不久就病陟了。
帝相元年戊戌,仲康幼子相继位,人称夏后相。后羿见夏后相年龄幼弱,身边辅佐都是些不堪一击的软蛋,便公然带兵闯宫,威逼夏后相退位。
夏后相被逼无奈,只好弃了国都,迁居到商地(现在河南商丘)筑宫居住,仰仗两个同宗诸侯保护而勉强支撑,一个是“斟灌氏”(现在山东寿光县),一个就是前面提到的“斟鄩氏”(此时已迁居现在山东淮坊立国)。这“斟鄩氏”因为原有的斟鄩城先后被太康、仲康、后羿先后占去,所以也是刚刚迁移到这个新的地方来建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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