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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萤与母亲不欢而散,思来想去,觉得还是该去长房一趟,与伯婶把话说清楚,免得他们三天两头惦记二房的财产。
此时正值日暮时分,因三姑娘嚷着要吃鲜鲤鱼,蔡氏身边的仆妇亲自盯着厨房去弄,一时离了门前。守院的小丫头也跑去耳房躲懒,从萤一路走进院里,竟没个人瞧见,没有人通禀。
她沿回廊路过窗下时,听见蔡氏与三姑娘母女两人在闲聊。
先是蔡氏沾沾自喜:“……那户部左侍郎的夫人,听说我找人搭线是为了买官,起初对我不屑一顾,待我报上家门,乃是要与谢氏结亲、得谢三公子为婿的姜家,她态度马上就变了,竟要站起身来给我倒茶,着实好笑。”
从萤闻言停住了脚步,悄悄靠在窗前。
听见三堂姐姜棠雨说:“娘可不要高兴得太早,这门婚事是祖父为姜从萤定下的,若是被她知道娘借着她的名头交游,这白眼狼指不定要怎么闹呢!”
蔡氏冷哼一声:“谁说这门婚事是定给她的?我见过孝成郡主手里的婚书,只写了姜氏女与谢氏儿郎,可没写她姜从萤的名字。”
姜棠雨道:“可我在赏花宴上碰见谢六娘子,她说是祖父与谢丞相特意提的姜从萤,谢丞相已经允了。”
想起前几日的赏花宴,姜棠雨仍觉得心堵,面上一阵发热。
赏花宴上,有人听说了姜谢两家要结亲的消息,来向姜棠雨套近乎。
彼时众姑娘们正在品评谢氏几位公子的才貌,听闻此事,对姜棠雨十分殷羡。姜棠雨被捧得醺醺然,自然舍不得澄清这误会,话里话外开始以谢氏妇的口吻自居,不巧却被谢六姑娘听见。
谢六姑娘嗤笑道:“我猜得没错,你们姜家人当着宣德长公主的面对谢氏不敬,果然是为了自抬身价,背地里这般费尽心思攀附,不知道的还以为姜家的姑娘嫁不出去,争着只往谢家送。”
姜棠雨遭了好一通奚落,如今仍觉得十分难堪。
她的母亲蔡氏说:“你祖父一向偏心二房,否则论长论尊,这门婚事都该是你的,我女儿还没嫁呢,怎能轮得上她一个娼优之女。”
姜棠雨试探问道:“难道娘有办法将这门婚事夺过来?”
蔡氏得意地盘算道:“户部左侍郎的夫人已经答应给你哥哥找个能承你祖父恩荫的官缺,她想卖个人情给谢氏未来的大舅哥,还说不收咱们的钱财谢礼。”
姜棠雨忙问:“那我呢,那我呢?”
蔡氏说:“你父兄皆是朝廷官员,还有丰厚的嫁妆——二房已经答应将变卖布坊的钱都交给咱们,这十五万两,我全给你添在嫁妆里。你有如此优厚的条件,谢氏怎会选姜从萤却不选你?何况她那出身——”
姜棠雨听得乐不可支,拍手叫好:“何况她娘是个野种,她骨子里流着娼优的血,谢氏这样的簪缨世族,怎么可能看上她!”
从萤站在窗外听着,只觉得浑身血泛凉,仿佛冰渣子刺进骨肉里。
母亲那样讨好长房,可她们背地里仍说母亲是野种、是娼优。
如匪寇般得意洋洋地掠夺,然后——
“然后把二房全都赶出去,让她们大娼优带着小娼优,全都滚回许州!”
从萤冷着脸转身就走,在月洞门处险些与端着砂锅的仆妇撞个满怀。
“哎呦四娘子!”
仆妇没好气儿地惊呼道:“你也该稳重些,这可是凿开冰从湖里捞上来的新鲜鲤鱼,我家姑娘亲点的——”
话音未落,从萤一扬手,拍翻了仆妇手里的木盘,砂锅被打翻在地,滚烫的鱼汤四下溅开。
从萤脸色冷清,黑白分明的瞳眸中如浓墨凝光,透着仆妇从未见过的怒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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