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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（第1页）

走出会议室时蔡子一抿紧了嘴，不用看电梯的反光她也知道此刻唇边有两条法令纹。

“听说东街新开了家西餐馆，一起去试试？”主管销售的副总程为东建议道。

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争，虽然电梯里没有第三个人在，蔡子一仍然目视前方，略为冷淡地说，“不了。”她顿了顿，“大家都是为公司利益考虑，没有其他意思。”会议上她虽然投了程为东的赞成票，但并不代表以后站到他那队。她蔡子一作为财务经理，只有一个立场：公司利益。

不是出于什么正义凛然的本心，只是因为站在中立对她来说更有利：职业的财务人。

回到自己的办公室，已经过了下班时间，蔡子一匆匆收拾了下桌子，她突然想去听喻晨他们在大学城的演奏会。做学生的时候对未来有很多憧憬，进入社会没多久明白了，生活一天天地过，不管好过难过，总会过去。

蔡子一扯了扯嘴角，对那个看上去很靠谱的“蔡子一”无声地笑了笑，她就是容易被任性的人吸引，自己做不到，但身边有人能，那也不错。

虽然是暑假，大学城里仍然有因为各种原因留下来的学生，蔡子一到的时候演出已经开始了。她没找喻晨，在人少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台上。

都是有才的孩子，蔡子一抱着手看得津津有味。夜风吹在身上，倒也不觉得热。可惜蚊子多了点，幸亏换了牛仔裤来的，只要护住头脸和胳膊。

喻晨上台的时候似乎朝下面张望了一下，蔡子一觉得可能是她自作多情，因为他已经低下头，把全幅精神倾注在怀里的吉他上。

“这也是弹吉他？”周围有人窃窃私语，对喻晨的指法提出疑问。蔡子一忍不住出声解释，“指弹吉他，讲究的是即兴，指法和我们常见的有点不同。”喻晨介绍过指弹吉他和古典不同之处，可惜她忘了，光记得可以用一把吉他做出几把吉他的效果。

音乐不需要语言，喻晨弹奏的两首曲子，一首欢快一首轻柔，流淌的音符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，好听才是真的。

“来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？”散场的时候蔡子一被人从背后轻拍了下肩，回头看是喻晨，他背着他的吉他，笑微微地看着她。昏黄的路灯光照在他脸上，腮边隐约有个酒涡，眼睛弯成了弦月。

从他俩身边走过的人，有的认出他，好奇的目光随即在蔡子一脸上扫过，但年轻女孩的善良让她们没有当面议论。

喻晨很自然地和她肩并肩，“今天的曲子你喜欢吗？DEPAPEPE，一个日本双吉他组合的。”“很应景，年轻人会喜欢。”蔡子一踩到块石子，一不留神打了个趔趄，喻晨眼明手快扶住她。接下来的路上他的手一直轻按在她肩上，在转弯和下台阶时轻轻一拨，像对待孩子般，和她一前一后走着。

风吹过林荫道，知了在黑暗里嘶声大喊，暗蓝色的天空嵌满星实，远远近近，明明浅浅。蔡子一没说话，喻晨跟着她沉默，直到走到外面的大路。

“我要回去了。”蔡子一抬起头，“谢谢你，很好听，我很喜欢。”
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不用了，不顺路。我打的，送完我你还得往回走。”

“我愿意。”

“我不愿意。”她伸手帮他正了正被琴盒带子拉歪的衣领，装作没看见他眼里的固执，“我们周末再见。”“子一，”她竖起食指制止他继续往下说，“周末再见。”

出租车开出很远，她回头看去，他仍然站在刚才的地方，高大的身影越来越小。

“大学生谈恋爱不算早恋，你其实不用担心家里人反对，应该让他送你到家。”出租车司机说，“得趁现在让他多献点殷勤，将来替他做饭洗衣服你才做得心甘情愿。”

蔡子一暗地抹了把汗，大叔你未免太励志，难道视力不好，没看清她的年纪，这倒是安全行车的重大隐患，“我不是学生了。”

“研究生部的？看上去你就是好学生。我女儿也是大学生，读书好的女孩子有气质。”出租车司机絮絮叨叨说着他的事，学费虽然大，但孩子算乖巧，没有经常问家里要生活费，也没有谈恋爱。不过他不反对女儿在大学找个好男孩，下手要快，等毕业后，好的全都被抢光了…….

蔡子一哑然失笑，不是她看上去年轻，而是他愿意借此聊他的孩子而已，这是个开夜车的寂寞司机。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，她拿出来打开短信，是喻晨问她到家没。

“还在路上。”蔡子一清除掉刚打的字，重新换成，“到了，你也早点休息。”

手机上还有几条未接来电，全是汪冬打来的，蔡子一回拨，接电话的是陌生的男声，“我们这里是歌城，麻烦你来接这位小姐回家，她喝醉了，一直在说不回家。”

“一个人喝什么酒。”蔡子一和KTV的服务生，一边一个扶着烂醉如泥的汪冬上出租车，而汪冬仍在喃喃自语，“我不回家。”她抓住车门，扭来扭去不肯被塞进去，“我不回家！”

“好了不回就不回，今晚住我家。”蔡子一哄着她上了车。

“不要骗我，我最讨厌别人骗我。”

“不骗你。”蔡子一打电话给汪冬的老公，“是我，蔡子一。…今晚汪冬住我家。…嗯，家里人都出门了，她想陪陪我。嗯我们喝了点酒，好，…不麻烦。”挂断电话蔡子一才发现汪冬已经沉沉睡着。

唉，看来她心里的那根刺，扎得还挺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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