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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（第1页）

就这样散了吗？

前一天还是相敬如宾的夫妻，后一天说分就分？蔡子一刷牙的动作越来越慢。什么都由他说了算？莫名其妙的怒气冒出来，她闭了闭眼，生怕自己一个冲动会质问林楠。公婆都在家呢，他俩的约定是协议离婚，不要张扬，等父母和孩子接受事实后再告知他们。

变了的心永远收不回来，给彼此留点余地，她告诫自己。

蔡子一翻来覆去睡不着，听到浴室传来的动静，林楠快洗好澡了。她赶紧装睡，把脸朝向床边，背对林楠的那侧。

床的下陷显示林楠也上了床。他没有马上躺下，似乎在翻看手机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告诉那个等待的人，他的问题已经解决，轻松地打发走了妻子？蔡子一的怨气油然而生，闷声道，“我要休息了。”

如果是以前，林楠肯定笑着嫌她麻烦，“睡不着出去跑几圈，回来肯定睡得香。”现在他却一声不吭地伸手关掉灯，房间陷入一片黑暗-窗帘是他俩一起去买的，特意选了遮光效果好的。

听着他的呼吸渐渐沉重，看来是睡着了，蔡子一握紧拳头。她不要输给他，不就比赛谁更没心没肺？两个人分手，是他的损失。她咬紧牙跟自己说快睡，最好连梦都没有。

好不容易有点睡意，林非的小房间传来弹子落地的声音，渐弹渐低，“嗒嗒嗒”如同捡不起的梦，随随便便地掉落一地。窗外的北风呼啸在楼群间，蔡子一突然想起有天上班时的景象。刮大风，路上被人丢弃的废纸袋被卷至两三层楼，在空中飘荡数分钟才缓缓落下。天空是灰色的，堵着厚重的云层，车辆惶惶然抢着每个绿灯。世界末日有什么可怕，反正走到哪里是哪里。

蔡子一隐约感觉到有人凑近自己，心里一个激灵，她睁开双眼。

是林楠。他说，“闹钟响过两遍了。”

呃，蔡子一举起胳膊，自己也不知道是想推开他，还是拉住他，最终只是抹了把脸，“谢谢你。”他已经洗漱过，带着清新的薄荷香气，但还没剃须，下巴上有些胡子茬，青青的。她百感交集，好半天冒出一句，“一定要分开？”

他本来已经站起来，闻言又坐了下来，轻轻摸着她散开在枕上的长发，久久不出声。

她看着他的眼睛，泪水不由自主冲进眼窝。两个人的事，绝不是单方面的问题，她没注意到他的变化，而且多少也有点……居高临下，总是觉得他不顾家、不够体贴，却没有好好地告诉他。

眼神交织在一起，她相信自己的直觉，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厚的依恋，欲语而止的歉然，还有爱意。

他叹了口气，“昨晚没睡好？”

泪水划过面颊，她老实地点了点头，“难受，没想到我们……”她伸手掩住脸，他的指尖拂过，拭去了她的泪痕。她吸了口气，“我以为我可以……”但是她不能，“还气，你睡得很熟，让我气得更睡不着觉。”

一份痛苦两个人扛，能拆成两份；如果只有一个人扛，在无穷的寂寞与冷清中，痛苦被放大成无数倍。

他的歉意更深了，唇角却泛起丝笑意，她也反应过来。从前她睡不着，就不许他睡，一定要他陪着失眠。他困得语无伦次，仍然陪她聊天。岁月啊岁月，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俩各自睡自己的？

“对不起。”他轻声说，是以前那种哄着她的语气。她几乎以为他改变主意了，他却说，“原谅我，我太任性，但是这是最后一次，以后再也没有了。”明明是怆然的语气，明明也难过，为什么还要这样？他轻轻拉开她的手，“我知道你很难过，不甘心。想想以后，你不用再为我操心了。婚前婚后，你一直很好，很强，比我这样的男人更有用。以后你也可以过得很好，应该还有别的男人来爱你，你还年轻，也漂亮。”

蔡子一心如刀绞，混蛋，把她当作难以打发的前员工吗。她垂下睫毛，更恨的是自己，以为放低姿态可以挽回他，其实只是徒然多受折辱而已。“没事了，你出去吧。”她冷着声音说，“是我比较天真，刚才我说的不是真心话，只是不服气，想骗你回头，不必放心上。”

他站起来，“我明白。起来吧，非非都起来了。”

蔡子一喉间哽了下，却什么也没说。林楠步伐轻快走了出去，还贴心地帮她拉上卧室门。这份迟来的体贴，让蔡子一无明火冒，他向来不是体贴的人，现在从哪里学来的，不问而知。

“妈妈睡懒觉，上班要迟到了。”

“妈妈累了，所以起得比你晚，以后要心疼妈妈，多照顾妈妈。”

厅里林楠和林非的对话清清楚楚。

蔡子一抬起双眉，努力把泛起的泪又吞回去，既然他已经不在意她的泪，又何必流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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