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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田佳妮最终还是走了,和师父柏强一起走的,同行的还有范文泉和郭庆,方文岐和何向东一起到县城里面的车站送他们。
何向东一直没说话,一直到田佳妮走了没说话,待到汽车远行之后,他才颓然坐在地上,拿出田佳妮送他的一根鼓签,默默无语。
方文岐上前搂住了何向东的脑袋,让其靠在自己的腿边,深深叹了一口气,这些年东奔西跑是苦了这孩子了,伤痛离别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。
此去经年,相逢不知在何时了,但愿大家一切都好吧。
下午,黄华来了,方文岐跟他搭档了有两年了,这次去天津也是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前去。
有些日子没见,黄华显得有些憔悴,胡子也没有刮,嘴里叼着根烟,止不住地吞云吐雾。
方文岐也没催他,这都是要他自己要做决定的,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。
过了许久,黄华才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方老哥,我决定不说相声了。”
方文岐眼眸微微一凝,问道:“为什么?”
黄华苦笑:“钱,因为没钱,我女儿大了,也要上学了,父母年纪也大了,家里方方面面都要钱,可是我说相声连吃饭钱都挣不来。”
方文岐也沉默了。
黄华狠嘬一口烟,最后把烟头扔在地上,狠狠碾上了一脚,叹道:“我很爱相声,从小就爱听,可以在广播里面一宿一宿地听,我真的爱相声,长大了我也报考过曲艺团的学员班,可是考不上。”
“但是我没有死心,我去那些曲艺名家相声大师家里拜师学艺,可是他们都不肯收我,说我天分不够。我知道我笨,也没有天分,但是我相信勤能补拙,我开始一整天一整天的练贯口,练身段,练快板,没人教我就偷学,趴在人家院墙上偷看,打我我也不走,一天一年十年,我就一直这么过下来。”
“我的要求真的不高,只要让我一直能说相声就好,可是我却连饭都吃不饱,到了三十岁连老婆都讨不到,后来还是父母花了半辈子积蓄才算是给我娶了个老婆,也算是有了个家。”
“我老婆在纺织厂工作,家里的开支都是她赚来的,我就是街坊邻居的笑话。呵,这两年要不是方老哥你带着我,我连自己饭钱都挣不出来。我喜欢相声,可是相声却不能当饭吃,现在我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了,其实我知道她一直是看不起我的。”
“我已经自私了半辈子了,我不能在这么自私下去了,我不能让我的家人再为我的爱好受苦了,我真的不是这块料,我决定再也不说相声了,再也不说了,不说了……”
两行浑浊的泪水从黄华的脸庞滑落。相声这一行实在是太难了,也太不好干,80年代相声还算是火的,可是民间艺人还是连饭都吃不饱,到了九十年代相声市场就消失了,除了拿工资的,其他人都活不下去。
方文岐默默叹了一口气,起身从里屋拿出叠好的一件黑色大褂,那个幽默风趣充满激情的男人却被现实逼成了这样,他说道:“你不是一直求我给你做一件大褂嘛,我做好了,不管你以后说不说相声,我都希望你一切都好。”
黄华接过大褂,把脑袋深埋进大褂里面,嚎啕大哭起来。相声是他半辈子的梦想,而今天……这个梦终于碎了。
他也终究倒在了追逐梦想的道路上。
第0055章到天津
第二日,何向东和师父收拾了一下东西,带上锅碗瓢盆,棉被铺盖就离开了这个住了两年的农家小屋。
当门锁上的那一刻,何向东和方文岐都注视着门许久,默默不语,两年内点点滴滴,嬉笑怒骂都在这扇小门里面,虽然破旧,但很美好。
拥有的时候倒不觉着有什么,反倒嫌这嫌那的,等到分开的时候还是非常不舍的,就仿佛在身上硬生生撕扯掉一块东西似得。
心头压抑的很。
何向东问:“师父,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?”
方文岐答道:“会的吧。”
何向东再问道:“那是什么时候啊?”
方文岐答道:“不知道,也许是明天,也许是后天,也许……也许吧。”
两师徒拉着大量行李,慢慢远行,身影越来越小,最后成一点微光消散不见,而那栋小院依然破旧地坚挺在那里,或许是在等他们回来……
或许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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