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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细算（第1页）

简阳目送何主任缓缓离去，心中不禁轻叹。他明白何主任的来意，也知道他的关心，但有些事情，他希望何主任能够真正想明白。中国从来不乏各类人才，其中也有不少杰出之士，但在物欲横流的当下，真正心系国家、情牵百姓的人却少之又少。这使得像于总工和老周这样的人显得尤为可贵、可敬，也更加坚定了简阳为他们、为古川做些实事的决心。八点半，负责古川县财政的两位领导——分管财政的齐副县长和财政局长许昌运准时到达。两人心里都七上八下，三天前被简阳问得哑口无言的尴尬仍历历在目。在简阳办公室门口，两人对视一眼，许局长无奈地向齐县长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。齐县长低声斥责了一句，随即抬起手，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。待听到简阳在里面说“请进”，便急忙推门而入。简阳见他们到来，一边站起身走向饮水机为他们倒茶，一边微笑着说：“请随便坐，不要客气！”齐县长和许局长连忙应声，在会客沙发上坐下。许局长边坐边说：“简书记，氮肥厂的款项我已经安排划过去了。”“嗯，办事效率不错！”简阳表扬了一句，随后走回两人身边，递上茶水，也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，开口问道：“前两天有疑问的数据核对得怎么样了？”齐县长回答：“都已经核对过了，统计数据与实际情况有些出入，我们已经重新做了修正，这是修正后的数据。”说着，递给简阳一叠统计报表，继续汇报：“简书记，你要求查的几笔款项都已查清。县委办公大楼装修款中，有正规原始票据且符合规定的款项共计元，元不符合规定已清退。原始票据不齐或缺失的有元，已限期两周补齐，否则按规定拒绝拨款并清退。县委机关二十二辆公车今年的管理费、保养费、维修费和油料费等共计元，其中4260元单据不齐或缺失，但都有主管领导签字。古川宾馆今年财政预算二百四十万，但实际拨款金额达元。”简阳语重心长地说：“同志们啊，有些账平时看似平常，但只要认真一算，就会让人吃惊。齐县长，如果我是你，也得天天躲起来不敢见人，钱不够花嘛！我们一年财政收入才2000多万，而这些开支就达500多万，你的钱怎么可能够用？”许局长见齐县长有些尴尬，便说：“简书记，县里财政工作做得不好，这是我们的责任，但我们也很为难。县里只有几个小企业，想增加财政收入也没地方增加。县里摊子大，处处需要用钱，给谁不给谁都不好，只能匀着给，拆东墙补西墙。谁让我们是贫困县呢？”简阳反问：“贫困县？贫困县就该向国家伸手？国家也不富裕，面临的困难很多，能给我们的帮助有限。”齐县长怕把问题搞僵，连忙说：“简书记，我们明年一定想办法提高财政收入，争取收支平衡，尽量不给领导添麻烦。”简阳摸了摸沙发扶手，问道：“齐县长，我很想知道你明年如何提高财政收入，能否说得具体一点？”齐县长思考后说：“第一，全县农业税一直收得不理想。明年我们成立工作组，专门负责清查和收缴农业税，把指标下到各乡镇，与乡干部政绩挂钩。第二，现在乡镇计划生育罚款和上环结扎等费用还掌握在乡镇财政中，我们可以按一定比例提取。第三，给事业单位下达财政收缴指标，完不成的可考虑处罚……”简阳认真听着齐县长的意见，心里却愈发感到阵阵凉意。等齐县长说完，简阳又问：“我听说教师有两年都只发一半工资，这是什么原因？”齐县长还没来得及回答，许局长就开始叫屈：“县里现在一分钱没有，还欠了6000多万的债，有的乡镇干部两三年没发工资了。县里摊子大，处处需要用钱，给谁不给谁都不好，只能匀着给，拆东墙补西墙。教师我们好歹还发了一半，现在每年一到款，我们先紧着给教育线，实在是尽力了。”简阳不知为何，心里突然涌起阵阵恶心。他强忍不适，坚持说：“教育款专款专用，国家严令禁止挪用，你们这么做，如果上面追查下来怎么办？”许局长挺起大肚子，伸直脖子：“查我也不怕，我一没贪污，二没受贿，我怕什么？”果然，为官者最忌讳的便是无能，尤其是那些清廉却无能的人。如果许局长真的没有贪污、没有受贿、没有挪用，那么他就会沉浸在自己仍是个好干部的自我陶醉之中，对工作不会进行任何反思和检讨。这样一来，他所负责的工作就不会有任何改观和进步，甚至可能因为环境和时间的变化而逐渐腐烂。这样的干部，其危害性尤为严重。简阳不再追问，也不想再沿着这个方向与他们讨论财政工作。他转换了话题：“如果我们只考虑全县公务员的工资，不考虑其他职能部门的预算，我们的财政支出是否足够？”，！齐县长对简阳提出这样的问题感到有些意外，他回答道：“那当然够，其实这块的钱并不多，才1500万出头。我们乡镇干部大部分是编制外的。”简阳沉声说道：“如果再削减非编制人员的开支呢？”齐县长迅速拿出计算器核算了一下，回答说：“可以进一步减少大约400万左右。”简阳接着说：“那你明年就不用躲了。明年全县财政预算经审计局审计后，你在所有预算总额上给我削减30，分配到各个单位。凡是因削减预算而无法完成任务、影响本职工作的单位，让他们提交辞职报告。”齐县长和许局长震惊不已：“简书记，你不是在开玩笑吧？”简阳严肃地说：“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？削减30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，我还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削减。如果有人说做不到，就让他先停职，自带伙食和行李来县委学习如何精打细算。县委明年就给他们削减40，让他们学习。一、县委只保留5辆工作用车，削减17辆，特别是那些高档的和大排量的车辆，明年坚决削减。报告由我来写，理由就是古川财政紧张，养不起这些‘喝血’的。二、取消古川宾馆，面向全县公开拍卖。资金紧张的可以先交一半押金，承包经营也是可行的。三、办公大楼腾出一楼作为县委及其他位置较佳单位的新办公地点，将位置较好的原办公地点出售或出租。四、所有人员上下班一律自行解决交通问题，严禁公车私用。凡行驶距离超过25公里的原则上不允许使用公车，鼓励乘坐公共交通工具，费用凭票据报销。这样够30了吗？还要我继续削减吗？我还可以削减通讯费、削减招待费、削减人员编制、削减办公费用。同志们，我没有其他意思。既然我们是贫困县，就不要摆阔气，不要打肿脸充胖子，这只会让人笑话，让百姓对我们指指点点戳我们脊梁骨。当然，我说的只是县委削减预算的方法，其他单位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行调整。资金是靠节约和合理调配出来的，艰苦朴素是我党一贯的优良传统。老百姓过日子都讲究‘精打细算’，其中‘俭’字就是这个意思。‘开源节流’中的‘节流’也是这个意思。我们既然无法立即增加财政收入，那么就必须节约资金，用于办理我们真正需要办的事情。你们是古川的‘财政管家’，尤其要懂得精打细算，把每一分钱都用在最需要的地方。也许你们现在还认为我削减30预算有些不近人情，但你们试着把古川县想象成自己的家，而你们就是这个家的当家人。如果你们家里一年没有多少收入，却背负着沉重的债务，你们会怎么办？那样思考之后，你们就会理解我的用意。开源我们就暂时放在一边，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本，毕竟我们的基础薄弱、财政困难。我们先从节约入手，逐步积累资金。”许局长困惑不已，觉得简书记的话如同天方夜谭，难以置信。照这样下去，古川县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？而齐县长似乎有了一些理解，但内心依然感到不安，觉得风险很大。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，压缩开支是必要的，不这样做，古川县即便能维持现状，也永远无法实现发展。昨天听许局长提及，简书记在电话中发火，说什么“要想蛋多就得多养鸡”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。但一次性大幅度压缩开支，是否过于冒险？在后续的汇报中，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定，简阳也不想多说，只是针对几个重点问题询问了几句，便让他们离开了。处理完这件事，简阳准备前往刘建设那里。他想了解那些证人的情况，同时顺便看望一下受伤的赵喜贵和赵全力。他没有要车，而是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县委，沿着县城的街道漫步，向县公安局方向前行。古川县的风光旖旎，即便在四季中最为萧瑟的冬季，也展现出一种历经岁月洗礼、蕴含历史沉淀的独特魅力。那些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石板路上，仿佛记录着古川人留下的每一步足迹。青灰色的大砖砌成的高墙大院，向人们诉说着它们所经历的历史变迁和时代更迭。简阳被这美景深深吸引，不自觉地走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，两旁是高耸的院墙，头顶只露出窄窄的一线天空，宁静而深邃。当他走到一家院墙大门前时，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将他从沉思中惊醒。他向敞开的大门内望去，看到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正在对跪在滴水檐下的一个男子严厉斥责。旁边站着几位身穿军装的军人，仔细一看，发现刘建设也在其中，这让简阳不禁产生好奇。他没有出声，静静地站在门口，想要观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。：（）赤色脊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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