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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霍戍惯例起了个早,开了半边窗子,风里吹进来一阵湿漉漉的桂花味道。
他探头看了一眼窗外,雾气浓浓,有些看不太真切院子里的一景一物。
这个时候的天已经有了些冷意,不过习惯了北域早晚相差甚大的气温,这点凉意倒是算不得什么。
简单吃了早食,霍戍牵着马出去,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套好的驴车。
一团圆滚滚的身影抓着驴车把手,正够着条小短腿儿想爬进驴车里,费力的爬了好几下,人都给扑腾热了总算才钻进去。
较着劲儿也没说自给垫个小杌子。
人比昨天晚上看到的时候裹得还要厚了一层,看着又大团了些。
在秋日里当真别树一帜。
霍戍不轻易发笑,但也忍不住偏头摸了下高挺冰凉的鼻尖。
“霍义士,走吧。”
在前头的黄引生检查完缰绳,扭头同霍戍道了一声。
霍戍放下手微点了下头,旋即翻身上了马。
秋日晨风徐徐,吹得车帘子簌簌作响,时不时还翻飞开来。
黄家这辆驴车有些年头了,修修补补的,总是不如刚做时那般好使。
窝在驴车里的纪桃榆原本还有点发热,但被风吹了两下就又冷了,伸手想要把帘子给摁住,省得再吹风进来。
他身子靠近车窗,却扫见随风半敞的车窗外有个圆滚健壮的马屁股,长顺的马尾在行走之中甩出了悠闲的弧度。
纪桃榆怔了一下,他少有见到马匹,乡野村舍间即便有牲口协助耕种,多也是牛驴骡子,纯正的马匹只有城里的显贵才有。
他身子不好,去城里也多是待在医馆里帮阿祖拾腾药草,就是见到马儿也是远远的看上一眼,鲜少有这样近距离接触的机会。
这匹黑马矫健俊气,实属是漂亮,他感觉近在咫尺的马鲜活的好似有一种热度,让他心跳得有些快。
“想骑马?”
纪桃榆听到声音,倏然抬起眸子,他那救命恩人直挺着腰板矗在马背上,那双怪吓人的三白眼不知什么时候看了过来。
桃榆缩着脖颈连忙摇了摇头。
家里的驴和牛他尚且不敢骑,小时候他爹把他抱在牛背上给吓哭了,受他娘好一顿数落,他哪里敢骑看起来便很烈的马。
霍戍瞧见小哥儿藏在斗篷里的面颊已经大概恢复了正常的肤色,只是气色不大好,有点像是雨水侵泡得有点褪色而处于半透明的梨花瓣。
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看着他不停摆头,三角的斗篷罩着跟粽子在动一样。
他没说话,回过头继续慢悠悠的遛着马,只是散挂在他手里的缰绳绷紧了一截,黑马的步子便更慢了一些。
车帘子前的马屁股忽然变成了铁劲一样的腰,纪桃榆见状抿了下唇,先收回了失礼的眼睛,接着默默放下了帘子。
霍戍觑见紧合着将两人隔开的车窗帘,眉头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。
纪桃榆靠在车里,怀里抱着个塞满了碎布条的小枕头,肩膀正好将要翻起来的车帘子给压住。
驴车摇摇晃晃的,他想着再打个盹儿好了,昨儿夜里气温低,他有点反复低烧也没如何睡好,累得黄芪哥照顾了他一晚上。
靠着枕头左眯了会儿,右眯了会儿,却是又睡不着。
驴车里密不透风,待得越久,吐息多了越闷,他到底还是重新把帘子揭开了些。
然骑着马那人还镶在窗外。
纪桃榆想着在官道上碰见这人的情形,心中好奇,低喃了一声:“义士是北方人么?”
霍戍正走马观花的扫着同州城景,在繁杂的早食摊子的吆喝声中,他听到了身侧一声明显异于这些粗嘎的软音。
不过他不偏头也没侧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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