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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林姨的女儿（第1页）

林姨吃完饭想去遛哒遛哒，三个孩子要跟着，被林老太太哄下，答应一会儿领他们三个去我家找小人书看。林姨出了敬老院，向南面的山岗走去。

林姨的三个孩子，都是一大一岁，大红是小子九岁，彩虹八岁，和林姨长的很像的女孩儿，比我小俩月。二红是小弟，胖胖的。彩虹比我个头高点，和我同岁。林老太太把他们几个领到我家，不光是为了看小人书，还因为屯中来我家看小人书的孩子多。

都说街边孩子屯乡狗，在我们还在拘谨陌生时，林姨的两个小子早就拽着几个孩子去外面玩去了，只有彩虹让我给她找小人书，我也显摆的把珍藏起来的几本小人书拿出来让彩虹看，到林老太太领着她们要回去时，老太太和我妈商量我让他们拿回院里去看，看完给送回来，彩虹明亮的大眼睛期待的望着我，我觉得我那时候挺豪爽的，挥了下手，“拿去，拿去，啥时候看完再拿回来。”

彩虹很会唱歌，唱歌的时候还会跳舞，坐在地上，有时把两腿一前一后分开，劈成一字马，头弯下来，抬起的脚丫勾到头顶，林姨说随她姥姥，身子柔软。彩虹眼睛大，很漂亮，和她妈妈一样，我妈说那是桃花眼，勾人魂的，每到寒暑假期，林姨就会领着她的孩子们到院里来，住上一阵子，彩虹来时，总是在我家玩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回去，吃完饭又急忙跑过来，那时我有许多小人书，她就是奔我的小人书来的。

彩虹每次来我家，我妈和林姨都会说，将来把彩虹给我当媳妇儿。彩虹她们在敬老院里待到开学前才回去，是于院长用自行车给驮着东西，彩虹横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，时不时的转头看于院长和林姨并肩说笑着。二红坐在后座的一个布包上，弯着腰，两手扶着前面的座垫，大红跟在后面，一只手搭在二红的座位边，一群人在林老太太的泪光里渐渐走远。

后来，赶上有啥节令，像六一，十一，还有什么学校能休个二三天的，林姨和她的三个孩子都会来。经过上次张大牙被于院长说过之后，再没有人多嘴说林姨她们，至于别人家的亲戚来，不用张大牙说。打饭菜时，姑爷爷那顿搭的动作，几次人们就会自动离开。

姑爷爷只有看到林姨和于院长，脸上才像春风吹开的花骨朵儿，笑的那么灿烂。自从看见了林姨之后，姑爷爷再看到林老太太时，也能勉强的挤出一丝笑，就像被门挤了一下又缩回去，笑的速度仿佛受到惊吓一样。

又是一年夏花开，满面春风的敬老院院长，骑着他的二八大杠，长着瓷娃娃脸的小女孩斜坐在前梁上，车后座侧坐着妩媚的林姨，右臂揽过院长的腰，细白的手指轻拽着院长的前衣襟。超重的二八大杠在乡村土路上扬起一溜灰尘，向小屯进发。

一路笑声，于院长追着前面骑一辆半新自行车的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。

坐在后座的林姨冲前面喊道：

“慢点骑，别摔着。

”

我父母生育我们四个子女，和堂兄弟排，我哥排行老三，我排行老四。两个姐姐在堂姐妹中却是排在前面，都叫大姐二姐，比我们哥俩大。我刚上初中念了一个月零七天，那时候哥哥姐姐都结婚了，自家都有小孩子，还得挣工分养家。忙的不可开交。父亲有病住院，妈说：“你爹得了相思病，想林姨想的，这是心病，心病还得心药医。”

我妈也没去护理，她那时腿疼，走路都费劲，家里还有要下崽儿的猪，走不开。父亲没住院前就动员我，只要我们爷俩在一起，他就会说“别念了，你念我也供不起你，咱家挣工分人都没有，园子栽土豆。勾垄沟人都没有，我和你妈去南井抬半桶水都得歇几歇，你妈腿疼，半宿半宿睡不着觉。我也没办法，你哥你姐也得过家，都有小孩子。谁供咱一饥，不能供咱百饱。”面对家里的困难，我只能不念了，家里没有劳力，挑水，伺弄园子都没人，不挣工分，到秋分不到粮的。

只能怨我生不逢时吧。

我辍学的第二年，敬老院搬到离我家二十多里外的镇区，彩虹假期也来我家两趟，每次来都呆不上一个小时，时间都浪费到路上了，我们这里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通车，那时只有院长有一辆自行车，自己都舍不得骑，更别说往外借了。

后来我去了姐姐那里打工，吃住都在姐家，挣的比队上多，和彩虹最后一次见面，是那年暑假，彩虹来还上次在我这借的几本《时代姐妹》和几本《大众电影》，她说以后不能看课外书了，中学的课程很紧，她放下书就要走，我妈留她吃完饭再走，她说以后会来看我们的，见她坚持，我只好送她，她问了我的打算，我在姐夫那的一家工厂打工，挺好的。

她说有时间还是要多看看书，增长见识。我也哼哈的答应着，送了有四里多路，看到有同路的熟人，她便赶我回来，因为今天我还要赶回姐姐家，明天上班。今天和工友串休，回家拿一些换洗衣服。没想到能见到彩虹，她比《大众电影》的演员都好看。

我回到家，把那几本书放到柜里，拿了几件衣服，匆匆的离开家，又开始了我的打工日子。

那次彩虹走了以后，再也没有来我们家，有可能学习太忙了，或者来敬老院没有多呆，不知不觉的，我去打工有三个多月了，我今天回家整理柜子，在彩虹还我的书中，掉落了折叠的一页纸，我好奇的打开来，隽秀的小字，写满了稿纸：

强子哥，你好！

感谢苍天让我认识了你，这几年来姥姥家，你陪我度过了我们快乐的少年，是你的书给我无尽的知识和欢乐，回想这么多年，是你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心，小时候大人们的玩笑话，早已在我心里扎根发芽。

下学期就上高中了，学习越来越紧张吃力，我会努力的。哥和二红都不念书了，在县城的小厂子打工。我妈说我要念不好书，我们家就没有人出息了。

我没想到我还有这么重要的担子要挑。你要放假。可以来学校看我，我们学校就在县城是三十八中，我在三年二班，我现在学习还可以，在班里能排前五名。

我们现在也没时间去看姥姥了，只有我妈一个月去看两次。想你的虹x年x月

我决定不打工了，回家伺弄地，也能照顾爸妈。我去三十八中找彩虹时，老师们说考上哪个高中了，你去别处再打听打听，我又走了几所高中，都没有彩虹的消息。我只好坐上晚车回家，车站离家有四五里路，我到家时，家人都躺下了，以为我不回家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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