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絮雨便将经过说了一遍,如何发现漏水,冯四郎绝望之下如何沉水,以及康王杀人,丢弃二女离去。
至于她如何救人一事,只略略提了两句。
他凝神听完她全部的讲述,沉默了片刻,最后深深看她一眼,道:“公主高义大能,非寻常人能够企及。臣十分敬佩。”
他的语气听起来是认真的。
能得他的认可,想来也非容易。
絮雨未免被夸得暗自心跳耳热。闭唇不再说话,继续拭着发。片刻后,又发觉他好像也无话了,却不说走,依旧如前那般立在她的身侧,静伴着她。
这本或许也没什么,但一旦她发觉这情境,他如何做想,她不知道,在她这里,气氛便陡然转为暧昧。不但如此,她又惊觉,自己在他面前似乎太过随意了,就连身上穿的,也只是一件薄若春衫的中衣……
她悄悄地,不动声色,一丝丝地又挪了挪,好叫身子再侧过去些,背对着他。
此时他若也有所觉察,忽然后退几步,道:“公主今日受惊不小,早些安歇。臣告退。”
絮雨嗯了声,眼也没看,只暗听他离去的靴声响起,忽然又记起一事,转面叫住他:“等一下。”
裴萧元已走到门口,抬手正待为她掩门,闻言停步,抬目望来。
“前几日我和你提过当年为救我没了的郭典军,他有一子存留,你还记得吗?”
裴萧元立刻道:“叫郭果儿是吧?我已叫人去找了,明日应就会有消息。收到我便去为你把人带来。”
“费心了。但若找到人,还是我自己去接他为好。”
他看她一眼,颔首:“也好。你等我消息。早些安歇。”
他说完,轻轻带门掩闭。
伴着渐渐远去直到消失的靴步声,絮雨慢慢也停下拭发的手,最后撂了巾子,揽镜照了照自己的模样。
长发蓬落,衣衫轻薄,全然一副慵懒闺居的内帷私态。
她也不知自己是怎的了,方才明知他来,还是浑不在意,竟未想到这些。不禁略感懊恼,压镜,在心里提醒自己。
裴冀的这个侄儿,行止端矜,抱持清谨。
往后同居一屋,只隔一墙,难免还会有许多如今夜这般的碰面。
她还是多些谨慎为好,免得惹他尴尬。
轩窗灯影熄灭,挂在永宁宅上空的明月清光皎澄。隔着一堵院墙,西院不知藏于哪一角落里的小虫若不知疲倦地咕鸣了一夜,伴人安眠。
而在皇宫深处的那一座殿室内,皇帝依旧深夜不睡,还没听完前来回事的袁值的上报,那一只曾掌刀杀人无数的手掌背便青筋条条纵横交错,猛将掌心下的一道奏章捏作弯折,揉成一团。
他的双眼里射出愤怒的光,若又化为即将噬人的猛兽,咆哮出声:“去把太子给朕叫来!立刻!”
袁值方才还只说了游船破漏致令冯家儿子丧命,康王以及二郡主险些遇难一事,并未陈明他得知的一些详情,更来不及提今日皇帝原本要他回报的关于那小画师的事。
他知皇帝盛怒,便将其余事暂压下来,匆匆退出,先办此事。
又今夜同一时刻,在位于城外南山的一处幽静别墅之中,在重重的深帐尽处,佳人玉体横陈,待君怜取。
当今太子李懋嗅着那不知是发自床角熏炉抑或来自茵娘的幽幽芬芳,流连在她身上,只恨鸡鸣月落,良宵苦短。
李懋是昨日借口行猎出的城。而引发他出城的缘由,则正是此刻这卧在他身边的茵娘。
他早就结识她了,但那个时候,他只是一个继母受宠、随时便将生儿夺他地位的王府长子。而她是皇太孙的意中人。他只能远远观望。后来他成太子,她则沦作了卑贱的官妓,但他还是远远谈不上能够将她拢到翼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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